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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陆放翁邂逅杜少陵

发布日期:2024-07-22 04:41    点击次数:97

乾道六年(1170年)重阳,荆南公安县。一帆行色,剩水残霞,野草黄花,江山如画。

照江丹叶一林霜,折得黄花更断肠。商略此时须痛饮,细腰宫畔过重阳。——陆游《重阳》

衰年倦体、奔走天涯的陆游在这里迎面撞上了南下潇湘的杜甫。考虑到两人“少历兵间,晚栖农亩,中间浮沉中外,在蜀之日颇多”,这种邂逅像冥冥中注定的夙愿一般。

都是离家愈行愈远,眼前景色相同,但是相隔四百年的两人心境大为不同。

大历三年(768年)春,抱着“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”归家美好念想的杜甫在江陵忽然陷入困局。因兵荒马乱北归无望;虽然有李之芳、郑审、杜位等一干故交,但是最关键的人物——江陵一把手卫伯玉不是少陵的故交,入幕已无可能。虽然顶着“检校工部员外郎”的头衔,少陵在江陵期间频频亮相于各种应酬宴会里,面子上似乎过得去,但是里子窘迫不堪,连顶轿子也雇不起。徘徊滞留半年多,衰年多病的他只有寄希望于衡州的老友韦之晋,南下潇湘。

逍遥公后世多贤,送尔维舟惜此筵。念我能书数字至,将诗不必万人传。时危兵甲黄尘里,日短江湖白发前。古往今来皆涕泪,断肠分手各风烟。——杜甫《公安送韦二少府匡赞》

四海虽大,竟无落脚之处,日暮途穷之感溢于少陵纸表。   

反观陆游,虽然也是奔走天涯,但是毕竟是复出为官,心境也乐观许多。况且他早有游历巴蜀的想法,这次入蜀为官,也可以趁机完成心愿清单中的一个小目标。

陆游是乾道六年闰五月十八日从绍兴启程的,带着十口家人。溯流而上,白帆鼓满,万绿竞萌,江豚起伏左右,天鹅飞升上下,他那颗文学青年的初心被重新唤醒。金陵再访荆公旧宅,当涂祭拜太白墓,黄州过东坡草堂,庐山游白乐天草堂,武昌寻黄鹤楼遗址。这趟悠悠数千里的访古之旅,不啻一场诗与远方的盛宴,比朝发夕至的高铁不知惬意且有趣多少。

这次出仕,务观的官职虽然不高(左奉议郎,正八品),但差遣(通判夔州军州事)并不简单。须知夔州路是南宋十六路之一,治所夔州地位远高于现在的重庆,因此夔州通判类似现在省会城市的二把手角色。这一路上招待应酬自然很多,在秀州、真州、和州、江州、黄州、鄂州、江陵、峡州、归州等都举行了郡集。在建康,他绍兴二十四年科举时的对手——秦桧之孙秦埙也派医生为陆游看病送药。入蜀行程紧促,内容满满,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风。

在公安邂逅后,杜甫和陆游两人自然抚古感今,一番感慨。

野旷吕蒙营,江深刘备城。寒天催日短,风浪与云平。洒落君臣契,飞腾战伐名。维舟倚前浦,长啸一含情。——杜甫《公安县怀古》

地旷江天接,沙隤市井移。避风留半日,买米待多时。蝶冷停菰叶,鸥驯傍橹枝。昔人功业地,搔首叹吾衰。——陆游《公安》

当年十月末,陆游总算到了夔州。   

生活中总有许多惊喜或惊吓。时任夔州路安抚使兼夔州知州王伯庠,其父王次翁是个铁杆的秦粉!绍兴十年(1140年),时任参知政事的王次翁与秦桧合谋,罢免了韩世忠、张俊、岳飞等三大将的兵权。事后,他不无得意地对大儿王伯庠吹嘘,“吾与秦相谋之久矣。” “桧擅国十九年,凡居政府者,莫不以微忤出去,终始不二者,惟次翁尔。”陆游这个铁杆的恢复派,和秦桧的铁粉之子来搭班,是不是有些违和?

可以理解,重新入职的陆游慎言谨微。在谢表里他严守本分,毕恭毕敬,“固弗敢视马曹而不问,亦每当占纸尾而谨书。”

还好,陆游只是虚惊了一场。这王伯庠承袭了其父博学的优点,却没有继承乃父谄媚拍马的槽点。他直言敢谏,著述丰富(有《历山集》、《云安集》、《夔路图经》等),性格与务观颇为契合。陆游到任的那个冬天,夔州的梅花都要开过了。王、陆两人骑马郊游,只为寻找没有凋谢的梅花来欣赏,是不是有小资附体的感觉?好不容易寻到一树后,务观笑着对领导说,您不久就要回京城高升了,而我只有东望京城的份,那您是不是请我搓一顿呢?陆游后来还替《云安集》作序,对伯庠点赞连连:“资忠厚故政令简,心乐易故民夷亲。”可见两人的交情。

上任的新鲜劲一过,陆游忽然觉得掉到跌入了天坑一般。夔州固然是水陆津要,但是因山川形势险要,其经济与文化极为落后。偌大的夔州路,下辖三府八州、三军一监,面积涵盖现在重庆、贵州两省广大区域,其人口仅有一百四十万。    

地僻自然民穷,百姓尤其是女子生活困苦不堪。

硖中山多甲天下,万嶂千峰通一罅。峒民无地习耕稼,射麋捕虎连昼夜。女儿薄命天不借,青灯独宿江边舍。黎明卖薪勿悲吒,女生岂有终不嫁。——陆游《书驿壁》

悲天悯人,却无能为力,这种感觉真折磨人。

虽然地僻民穷,但公务一件也不少。一把手身为夔州路安抚使须负责全局工作,作具体工作的陆游就悲催了。他整天埋头处理公文,加班常态化,“996”一般,闹得人疲惫不堪。“期会文书日日忙,偷闲聊得卧方床。” “满案堆书惟引睡。”“万里西来为一饥,坐曹日日汗沾衣”……

不仅身体累,关键是心累。乾道七年(1171)四月,夔州举行科举考试,作为通判的陆游充任监试官。原本陆游颇看好当地秀才王樵,但是忧谗畏讥的他畏手畏脚,这次科举从出题到发榜,他一言不发。不出意料地,王樵被阅卷官挑剔和黜落,这事让陆游很是气愤。他原想发飙去闹一次,但是想想自己已经四十八岁了,看看身后五个儿子,三十岁的长子、二十女尚未婚嫁,再瞥一眼工资条上的数字,只好隐忍不发。夔州通判这份工作对他太重要了。须知奉议郎俸禄(基本工资)只有二十千,料钱不过二十千,而夔州通判的增给(职务津贴)高达七十千!

职场上的竞争无处不在。陆游入蜀时在金山遇见出使金国的好友范成大,八年前两人同在枢密院任编修官。现在范成大已经升迁至起居郎(从六品),还挂着代理资政殿大学士、左太中大夫、醴泉观使兼侍读等一长串头衔。要说务观心里不攀比,那一定是瞎说。   

除却公务,纠缠内心的还有无边的乡愁。从包邮的江南到偏僻的川峡四路,人情风俗迥然不同。山民吹火引泉,烧地而耕,煮井为盐;巴人喜欢享受,崇尚奢靡,豪放粗犷,与江南含蓄、文雅、温婉的民风截然不同。初夏时节,务观越发怀念梅雨时节的绍兴了。

镜湖四月正清和,白塔红桥小艇过。梅雨晴时插秧鼓,苹风生处采菱歌。沉迷簿领吟哦少,淹泊蛮荒感慨多。谁谓吾庐六千里,眼中历历见渔蓑。——陆游《初夏怀故山》

既然声名和官职没有得到提升,做官与隐居都未能如愿,那自己图的是什么呢?像现在的打工人一样,中年的陆游未免痛苦、无奈、烦闷、彷徨。南宋夔州府治在唐代永安宫的西北,永安宫充作州仓。坐在夔州高高府衙里的他时不时望望窗外,比他更惨的子美在这里怎样捱过呢?

从大历元年(766年)春至三年春,杜甫在夔州呆了两年。他虽然挂着从五品的官衔,却没有薪水可领取,拖家带口的日子自然不好捱。好在时任夔州都督的柏茂琳曾经是严武的部下,对老杜青眼有加。他不仅帮少陵买了40亩果园,又让少陵为公家代管位于东屯的一百顷公田。移居东屯后,少陵还购置了十余亩田地,外加一个菜园。 

大历二年的某一天,小农庄主杜甫正督促仆人套牛种菜,菜园里蔬菜多得名字记不过来了。雨后湿润,牛儿飞跑,忽然有一对白鹤飞来,落在田间。栖息林间,凭几对云,看山鸡舞斗,听江猿哀鸣,暂时放下家国之愁,这种原生态的江村生活好不自在。   

江湖里的子美,公堂上的务观,就这样彼此相望相羡着,如围城内外的两人。  

陆游决定去找杜甫谈谈人生。

只是杜甫的踪迹并不好寻,一开始陆游寻找了一个寂寞。在夔州虽然只有短短两年,杜甫从白帝城西阁搬迁到赤甲,再由瀼西到东屯,这小小的夔州城内外处处有少陵的足迹。四百年弹指而过,白帝城已经荒废了一百年,其西阁自然更加难觅踪影。瀼西现在是夔州治所地,房屋鳞次栉比,杜甫临行时赠给亲家的四十亩桔园早已被征用开发,了无踪迹。

乾道七年(1171年)四月,陆游总算找到了杜甫。他在东屯寻到一李姓人家,后者在东屯居住了数代,“上距少陵,才三易主,大历中故券犹在。”再次见面,陆游为杜甫鸣不平,“(杜)比至夔,客于柏中丞、严明府之间,如九尺丈夫,俯首居小屋下,思一吐气而不可。予读其诗,至小臣议论绝,老病客殊方之句,未尝不流涕也。嗟夫,辞之悲乃至是乎?”(《东屯高斋记》)这既为杜甫而悲,又何尝不是为自己壮志难酬而悲?

“务观莫急,岂不闻'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’。”对于陆游的吐槽,杜甫只一笑而已,神态豁达淡定。“且看这风物!”

两人立在峡口江边,潮水拍岸,古木参天,层峦叠嶂,猿猴腾跃。

在这偏僻却重要的交通要道上,杜甫迎送过金主兼好友严武的灵柩,哀悼过李邕、苏源明、郑虔等故交,回忆过与李白、高适一起的壮游岁月。送过好友汉中王、韦之晋,也送过溯流而上赴西蜀入幕,或顺流而下至江陵、湖南入幕的至交亲友。他还常常受邀参加各种迎来送往,欣赏轻歌曼舞,以至于骑马狂奔。   

脚下的峡江上,迁客骚人、隐士豪强来来往往,像江水样奔流不息。白帝城是他冥想的书房,也是他高歌的舞台;是他长吟的讲台,也是他独舞的幽处。风急天高,猿猴啸哀,渚清沙白,鹭鸟飞回。听无边落木,萧萧而下;观不尽长江,滚滚西来。他在夔州写了430多首诗,占他存世作品的三分之一。像出关的老子一样,他特意选择夔州这个最后长居的驿站,镌下洋洋洒洒的回忆与感悟。成功者、落魄者、求索者、隐退者,尽在其笔端,在这个看台上,杜少陵在看别人,也在看自己;看峡江,也在看天下;看当下,更看历史。他的心境转于豁达,意境更加高远,气势趋于磅礴……

乾道七年(1171)秋,一场大病后,陆游跟随杜甫也登上白帝城楼。

拾遗白发有谁怜?零落歌诗遍两川。人立飞楼今已矣,浪翻孤月尚依然。升沉自古无穷事,愚智同归有限年。此意凄凉谁共语?夜阑鸥鹭起沙边。——陆游《夜登白帝城楼怀少陵先生》

两位伟大的诗人和斗士,在重阳节一起携手登上白帝城,相互唱和。

重阳独酌杯中酒,抱病起登江上台。竹叶于人既无分, 菊花从此不须开。殊方日落玄猿哭,旧国霜前白雁来。弟妹萧条各何往,干戈衰谢两相催。

夔州鼓角晚凄悲,恰是幽窗睡起时。但忆社醅挼菊蕊,敢希朝士赐萸枝。山川信美吾庐远,天地无情客鬓衰。佳日掩门君莫笑,病来纱帽不禁吹。 

有知音同道的感觉真好!

马度秦关雪正深,北来肌骨苦寒侵。他乡就我生春色, 故国移居见客心。剩欲提携如意舞,喜多行坐白头吟。巡檐索共梅花笑,冷蕊疏枝半不禁。

十月霜雕枫树林,清溪白石称幽寻。按行老子诛茆地,惆怅孤臣许国心。走马平沙嫌路近,传杯小阁喜寒侵。也思试索梅花笑,冻蕊疏疏欲不禁。

虽然在夔州的日子不失安宁和小康,但是不羁的灵魂不会安于现状。乾道八年(1172)二月,夔州任期满后,陆游告别家人,独自骑马赶赴南郑入王炎幕府。而杜甫则顺流而下,回归家园。

夔州一别后,陆游在西川还结识了杜甫的诸多旧相识,譬如花惊定、譬如岑参。花惊定这位悍将善长平乱,也擅长断女人的手腕以抢夺钏镯,是不是有种惊悚的画风?杜甫为他写下金章名句: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难得几度闻?”只是当年枭雄今日皆成神鬼。

林间缥缈出层楼,栏角苍茫万顷秋。曾是胸中着云梦,不妨此地少迟留。——陆游《休日登花将军庙小楼》

现在,陆游脑海里总跳动着杜甫的身影,诗句里不免飘着少陵的气息。如“钟疏夜殷床”(杜诗“钟残仍殷床”) ,“得句鬼神惊”(杜“得句鬼神愁”), “浪翻孤月”(杜“孤月浪中翻”)……

清江孤村,小径柴门,虚堂际尘。淳熙四年,陆游走入浣花溪草堂,这是属于少陵的殿堂。壁间有杜甫的画像,身披朱绶,意气萧散。陆游深深一躬,“子美,别来无恙!”   

杜、陆两人遭遇相似,前半生都身经战乱和戎事。陆游出生于宣和七年(1125年),当年金兵南下,中原丧乱,故宫离黍,少年陆游被迫随父涉淮渡江。绍兴末完颜亮六十万大军南侵,南宋军民同仇敌忾奋起抗战时,陆游在枢密院里夜书军书,传檄幽燕。他通判镇江前线时,两淮胡马啸啸,北固山下楼船阵列,戍角悲鸣。在南郑金戈铁马、射虎南山的军旅生活,让他寻回了当年激扬文字的豪气。在动地的渔阳鼙鼓中,杜甫被叛军俘获,历尽千辛万苦才奔赴凤翔。他在凤翔充左拾遗时,城外二十万联军秣马厉兵,正准备收复两京,那平沙万帐、旌旗明灭、马鸣鼓震的画面无疑是他一生里最壮丽的回忆。

采石矶下的楼船、大明宫里的早朝,寄托着他们畅洗兵马的希望。山河破碎、颠沛流离固然是他们躲不过的时代,而戎马关山、重整社稷更是他们躲不开的宿命。虽然身处江湖之远,但是心念庙堂之策,家国情怀早已经融入血脉,“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”是他们共同的信念。锚在两人心上的,有家愁,但是更多的是国忧!

金风起处,正是川西阅兵的季节。代理嘉州知州的陆游、剑南节度使幕下的杜甫,两人都破天荒地披上铁甲。两人相识而笑,毕竟都是中老年人了,这戎衣不免窄小。

陌上弓刀拥寓公,水边旌斾卷秋风。书生又试戎衣窄,山郡新添画角雄。早事枢庭虚画策,晩游幕府丑无功。草间鼠辈何劳磔,要挽天河洗洛嵩。——陆游《八月二十二日嘉州大阅》

垂老戎衣窄,归休寒色深。渔舟上急水,猎火著高林。日有习池醉,愁来梁甫吟。干戈未偃息,出处遂何心。——杜甫《初冬》

在成都时,杜甫、陆游分别有严武和范成大的庇护和提携。虽然如此,两人都有不如意的事。杜甫在幕府里总觉受人排挤和诋毁,而陆游的敌人则在朝中。他原本有知嘉州的任命,有人指责他代理知嘉州时燕饮颓放,结果任命被取消,被罢免守祠的陆游自号“放翁”以抗议。

清秋幕府井梧寒,独宿江城蜡炬残。永夜角声悲自语,中天月色好谁看。风尘荏苒音书绝,关塞萧条行路难。已忍伶俜十年事,强移栖息一枝安。——杜甫《宿府》

蓬壶旧隐已微茫,浪迹红尘乐未央。纵酒山南千日醉,看花剑外十年狂。新诗刻烛惊词客,骏马追风戏鞠场。要是世间男子事,不宜台省竞飞翔。——陆游《遣兴》

“你正在思念中原吧?”坐在锦江边的陆游转向杜甫。

“幸不折来伤岁暮,若为看去乱乡愁。”子美痴痴地望着身边的梅花,似乎回答了,又似乎没回答。

放翁也想起了家乡的那树梅花,她开在驿外断桥之侧,寂寞无主,黄昏独愁。他好想现在就飞到那梅花边,嗅一下那缕幽香,那是故乡才拥有的气息。与巴东夔州相比,川西离家越发遥远,这乡愁越发缠绵。乡愁就是硬硬外壳内最柔嫩的花蕊,而梅花是他们寄托乡愁的共同频道。

浅寒篱落清霜後,疏影池塘淡月中。北客同春俱税驾,南枝与我两飘蓬。从来遇酒千锺少,此外评花四海空。惟恨广平风味减,坐看徐庾擅江东。——陆游《分韵作梅花诗得东字》

好在孝宗还记挂着陆游的才气,淳熙五年,陆游奉旨东归。

蜀地八年,陆游职务从通判夔州时的奉议郎(正八品),到南郑时的承议郎(从七品),再到成都幕府时朝奉郎(正七品),可谓四平八稳。但是对于他的诗而言,入蜀之旅不啻一种升华:巴山蜀水的沉郁、岷山峨岭的雄浑、峡江瞿关的蓄籍从此尽融其中。

下江时陆游追着杜甫的行舟,过了忠州禹庙和龙行寺。

古郡巴蛮国,空山夏禹祠。鸦归暗庭柏,巫拜荐江蓠。草蔓青缘壁,苔痕紫满碑。欲归频怅望,回棹夕阳时。——陆游《忠州禹庙》

禹庙空山里,秋风落日斜。荒庭垂橘柚,古屋画龙蛇。云气生虚壁,江声走白沙。早知乘四载,疏凿控三巴。——杜甫《禹庙》

在巫山,两人坐在对云堂里,谈论着壁上的题诗。神游于此的还有黄山谷,他在建国靖中也于此壁上题诗。遥望南陵,看云山阴晴,朝夕百变,幻翳消灭,浮云游尘,空华青晕,何其诡奇。腊月之夕,三位大诗人趁着大醉,秉烛游梅花之下,世间之乐,莫过于此吧!

再过岳阳楼下,陆游一定默默念起少陵的那首名篇:

昔闻洞庭水,今上岳阳楼。吴楚东南坼,乾坤日夜浮。亲朋无一字,老病有孤舟。戎马关山北,凭轩涕泗流。——杜甫《登岳阳楼》

杜诗总有一股囊括天地的博大气势,沉郁跌宕。虽然亲友零落、老病缠身;虽然有家难返、无处托身;拖尾泥涂却心怀天下苍生社稷,日暮途穷却矢志不渝。这份顽强、这份宽容总让人泪流满面!   

“如果命运辜负了我,我该何去何从?”在这位导师、偶像、朋友、同道这里,陆游必然找到了答案。

东下的陆游和南去的杜甫从此告别。陆游冲着少陵的背影深深一拜,永别了,前辈!

作者:虢山东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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